文 | 林毅

近日，几个文友在一起喝茶，聊到市面上的春茶，自然提到姐姐家的茶园。在座的文友，大都喝过她家的茶，都说口感不错，让姐姐给留点。

姐姐是四叔的闺女，名叫林桂花，是我的堂姐，大我4岁，自小我们就没有堂姐弟这个概念。尤其是我进城后，姐姐替我出了不少力，无微不至照顾家里的二位老人。从不嫌老人脏，寒风凛冽也没耽误给老人拆洗衣服、缝补洗涮等。每次回家母亲都跟我说，阎家庄的你姐姐就跟亲闺女一样，照顾俺老俩没的说。但姐姐这些话从没跟我说起，我也没提，都默默记在心里，总想找机会报答一下。

【资料图】

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，南茶北引工程在我省的鲁东南部分县市试种，我家村后的牛郎顶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，酸碱性土地，成为五莲县的试种点之一。建园者可能不仅看中了这儿茂密植被，山泉众葱，还有人文传说吧？时光走过六十年，这儿已是层层叠叠，成为江北绿茶主产区。此刻，放眼望去，牛郎顶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，微风拂过，茶香扑鼻而来，让人心旷神怡。

说起来，姐姐属于茶二代，初中毕业就跟着村里的茶叶技术员学习。1989年，姐姐嫁到邻村的阎家庄，实际上这两村山墙挨山墙，和一个村一样。姐姐的婆家也是种茶户，她的加入，如虎添翼。经过三十多年的经营，现在不仅有了自己的茶园，而且注册了牛郎顶绿茶商标，还与茶农成立了茶叶合作社。

姐姐说，管理茶园就像管理孩子一样，对孩子怎么上心，对茶园就得怎么上心，心随着茶苗的长势忽喜忽悲。尤其是谷雨前后，早上露水大，需要在腰间围着雨布，不然在茶叶之间穿梭，露水会把衣服打湿，穿在身上很难受。而且在清明和谷雨前后，都要穿着棉袄采茶叶，这个场景在南方是见不到的。姐姐说，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上山采茶，吃不了这个苦，宁愿在电子厂干流水线，也不愿上山采茶。

2018年国庆节我回老家，看到姐姐家种茶、炒茶有一定的规模，就建议她找个明白人，给茶叶注册个商标。姐姐和姐夫都是老实、木讷人，不会做买卖，连赶集卖茶都不会，只等着小贩上门收购，这样价格自然压得很低，就挣个辛苦钱。

姐姐听我这样一说，随口说到，你就是明白人、文化人，咱还需要找人吗？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，只因写了点文章，被乡亲们认定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文化人，能够在这儿派上用场，我还真有“酸酸”的欣慰。

每个写作者都有自己的心灵栖息地，譬如沈从文的凤凰、汪曾祺的高邮、莫言的东北乡等。我是在牛郎顶下长大的孩子，自然对她有一种敬畏。故此，我想把自己首部散文集取名《牛郎顶纪事》。于是大言不惭地说，那就根据村后牛郎顶的传说，起名牛郎顶绿茶吧。

并建议他们在包装袋上写明，牛郎顶茶园土壤为酥岩风化形成的砂质土，独特的土壤成分，被茶株充分吸收后转化为营养物质，因而绿茶富含多种矿物质微量元素和多种维生素、氨基酸，造就了极佳的品质。具有汤色黄绿明亮、栗香浓郁、回味甘醇、叶片厚、香气高、耐冲泡等独特优良品质，广受茶客好评。最后写上联系电话、联系人，人家喝着好，自然会联系的。姐姐还真听了我的话，时间不长就到工商局注册了商标。

（牛郎顶远眺 林毅/摄）

我为啥给姐姐的茶园起名牛郎顶呢？据光绪《山东通志》记载，诸城东南七十里有回头山，以泰山之脉南去阻海而回头向西也。(我老家1947年以前属于诸城县）这儿说的回头山，也叫大耳山，现在叫大北山，牛郎顶为其最高峰，海拔576米。相传，织女被王母娘娘召回天庭，牛郎在人间日思夜念，一双儿女整日哭泣着寻找母亲。牛郎只能泪流洗面别无他法。此事被那头忠厚的老牛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，决心舍身报主。老牛告诉牛郎，自己是天上的金牛下凡，等它死后，剥下牛皮，缝成斗篷披在身上就能飞上天。老牛说完就咽气了。牛郎非常心疼，他眼角含着泪水，照着老牛的叮嘱去做了。一切准备妥当后，牛郎担着一双儿女来到村后最高的山，面朝东南，大喊一声“织————女”，这时只听耳旁一阵大风，“倏”地一声，牛郎飞了起来，直奔天宫而去......

从此这里便叫牛郎顶。时至今日，山顶上还保留着四个面朝东南的牛蹄印，每个都有水果盘大小，不禁让人产生无限遐想，这样的爱情感天动地，是永远值得称颂和赞美的。牛郎飞天后，当地百姓给勤劳勇敢的牛郎建起一座庙，里面供奉着牛郎织女的塑像，从此，这对在天成像，在地成形的爱情故事也就扎根人间。给姐姐家茶园起名牛郎顶，也是想借牛郎的勤奋，七仙女的聪颖，让姐姐家的茶园沾沾仙气。

每到采茶季，姐姐总会说“早采三天是宝，迟采三天是草”，新芽初生，她就去茶园采摘。只见她合拢拇指食指，轻轻一掐，一枚嫩芽便轻灵地飘入随身的塑料桶里。当天采的茶叶，要当天炒制完，以免影响了茶叶的新鲜度。姐夫在灶前添柴火，姐姐用炊帚在锅中旋转炒茶，之后是揉搓，然后再炒再揉，反复N次，直到茶叶条索紧细，放在鼻子底下闻，有股醇厚的香味，才算完成。姐姐说现在都是机器加工，我给你用手工炒点，还是老味道，与朋友们尝尝吧。

收到姐姐寄来的茶，我都急切地打开，拈上一撮儿，放入玻璃杯中，缓缓地将白开水冲下。只见，汤色嫩黄清澈，茶香缭绕，一芽芽新绿细直挺秀，如幽兰绽开，淡雅的香气也随之弥漫，品一口，茶在舌尖循环滚动，然后流入腹中，香郁甘甜，沁人心脾。

在这幽幽的茶香里，不仅有家人辛勤的汗水和质朴的爱，更有那割不断的亲情与乡情。进城三十多年，好像也没有多少能力，去为姐姐做点什么。说白了，我就是一个进城务工人员，啥也不是。再加上自己脸皮薄、嘴笨拙，也不爱求亲告友，正应了那句话，百无一用是书生。

近日，姐姐来电话说，家里开始采茶叶了，炒好就给我寄点来，先尝尝鲜。于是我脑海里就出来上面这些文字，在一定程度上，了结心中长久的一个心愿，报答我的姐姐和养育我的那块土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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